南山的车速太慢了，所以那个追尾非常轻柔，简直像是车与车之间的一个吻。
不过它足够撼动俊璞了。
那时他正在开着窗的车里垂头等死，手脚已经不自主地抖成了筛子。他惶惶惑惑的，不知道那究竟是心碎的反应，还是失温初期的症状。
被南山的车撞上的时候，他像是被人轻轻从后推了一把。
那晃动的幅度并不大，他还意识不到，自己的人生就要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。
19.小狗的表情
俊璞那天把车停在路中间的原因，南山始终没问过，她不愿当侦探已经很多年了。
外人眼里的南山是性格开朗、结交又广的，那些被她深埋在心里的事情，只偶尔在深夜无人时浮现。
噩梦的内容总是相似的，一开始就是她在艘颠簸的大船上亡命奔跑的场景。
船身上刻着深紫色的鞭痕，甲板上呼啸着阵阵吼声。
烟味，到处都是烟味。
她怕极了被鞭子打到，也怕极了被烟呛死、掉进海里。
飞奔的时候什么都顾不上，等她终于逃出生天了，站在岸上还是肉跳心惊，这才猛然想起好像落下了什么重要的东西。
可是她来不及回去取，那艘船就沉没了。
来不及了，一切都完了。
因为那份遗失，她的成功脱逃也变得毫无意义。
那个噩梦重复了太多年，被落在沉船里的东西如鲠在喉，啃噬着她的心。
她需要拯救一个人，哪怕那个人不是她的母亲。
追尾发生后，南山哭丧着脸下车去交涉。
她边解开安全带，边祈祷着千万别在这异国他乡被讹上一笔。
一下车，她就冷得浑身发抖，眼睛在暴风雪里根本睁不开。
好容易摸索着走到前车的主驾旁，看对方仍没有下车的打算，她抬手去敲车窗。
没想到那窗玻璃早已降到了底，她的胳膊直接伸了进去、戳到了司机的脸上！
那个人的上半身撒满了一层雪，她手指的触感冰冷似铁，《行尸走肉》的画面瞬间涌进她的脑海，这该不会是美国特产——丧尸吧？
“Holy Shi……”她话刚出口，那人却慢慢把脸转了过来。
她急忙刹住话、缩回手连连道歉：“God! I'm so sorry……”看清对方的相貌后，她却愣在了原地。
那是张东方的面孔，相貌并不多么出色，但眼睛大大、五官周正。
最重要的是他的表情。
那是被雨淋湿的小狗一样瑟缩的表情。
呼啸的暴风雪里突然一片安静。
然后响起跳进海里的“噗通”一声，是她在往梦中的沉船奋力游去。
事后，南山每每与人讲起她与俊璞相识的这个故事，都要再和对方一起感慨一遍缘分的神奇。
谁能想到呢？暴雪天出门做代购，居然可以意外收获一个男友。
她室友林曦是学考古的，大概因为跟死人“打交道”太枯燥了，她一跟活人讲起话来总是过度戏剧、过度兴奋。
林曦知道俊璞还从没谈过恋爱后大发议论。
她说南山可以去买彩票了，因为：“在留学生的圈子里找到一个纯情男，比在美国发现一处历史悠久的遗址还难！”
南山也觉得自己是捡到了宝，俊璞确实与她从前认识的那些男生很不一样。
他不那么自负，不那么侃侃而谈。认识好多天了，他一次都没提起过父亲的官职、家里的存款；
